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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名篇解读》观感 打破两个印象

2017年01月24日 17:49:09 浏览量: 来源:中国搜索 作者:

  《中华诗词名篇解读》

  最近有一本书,将我从小到大,几十年固定下来的印象,不声不响改变了。这本书叫《中华诗词名篇解读》,作者邓荫柯,商务印书馆出版。

  古典诗词是民族瑰宝和美的记忆,几乎每个小孩都会背“举头望明月”,“好雨知时节”。我是成人,理应多读,就买了不少古诗词选本。这些选本特别“守纪律”,宋词就是宋词,唐诗就是唐诗,顶多细分为初唐、盛唐、晚唐,李白、杜甫、陆游。被选出的诗词,均按朝代、体裁、作者分类,“住”进一个个“单间”。另有一些选本,把李杜,或者唐诗宋词编在一起,使其合住一个“套间”。这些“单间”和“套间”精美、牢固,多年不变。突然冒出邓先生这本书,用的是另一种手段,就打破了我原有的印象。

  邓书选了古代三百多首名篇。这还不算出格。三百是常数,《诗经》和蘅塘退士那本广为流传的唐诗选,都是三百首。邓书奇在它把几千年来的传世之作及其作者,上自古歌《卿云歌》,下至晚清秋瑾的《鹧鸪天》,统统从“单间”“套间”请到“大堂”——这么比喻仍然嫌小,应是请到壮阔清朗的“室外”,这是各位大家先前就身处其中、不曾隔离的伟大空间。以古老的家族谱系观念打比方,这也是一种不囿于小家庭格局的“大排行”。如此一来,再看各朝各代的诗词经典,就容易看出一个大背景,连通一个大血脉。

  被请进这一空间的,有一百多位作者三百多篇名作。在博大精深的中华诗词宝库中,这个数字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这一“粟”却有根源有蕴涵,结结实实,光华耀眼。读者在书中可能找不到某一篇自己特别钟情的作品,可是没等细读,仅仅浏览目录,就能发现,入选者全是精品,皆有超群的艺术水准、精神高度、个性光彩。这其中,更有国风、屈原、曹操、曹植、陶渊明、张若虚、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杜牧、李贺、李煜、欧阳修、柳永、苏轼、秦观、姜夔、辛弃疾、陆游、李清照、关汉卿、曹雪芹、纳兰性德、龚自珍等二十几个巨星,大致相当于华夏祖先所说的二十八星宿,在文学的穹顶,与其他杰作交相辉映,熠熠生辉,构成古典诗词名篇的基本轮廓。

  星辰本天定,慧眼偶窥之。

  我的另一个被打破的印象,是该书的解读文字。

  读先前的某些选本,忽而原文,忽而注释,眼珠子上下折腾,左右搜巡,冷不防又撞上一段“学术范儿”的玄奥议论,或是罗列主题、特色、意义的“产品说明书”,心就乱了,本应流畅自如的审美过程,被切成了碎块。

  邓书不同,其解读文字是在准确把握诗词含义的基础上,与诗词内容相得益彰的美妙文章,是今日“诗粉”与百代诗魂的精神沟通,情感契合。比如对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邓书如此说:

  “在那个春天、长江、花木、月华、静夜意象聚会的夜晚,张若虚来到扬州城南的江边,忽然找到了汹涌的感情突破口。这五种意象之中,月是张若虚与之交流的第一主角,江是第二主角,春天是季节背景,花木是陪衬,夜色是时间定位。以江畔春色入手,写了那难言的美丽……他的观察好细微好真切,月华朗照下的花林犹如空中有细小的雪霰微粒流动,人们一直以为地上的清霜是流荡飞动在空中的,才有‘空里流霜不觉飞’的感觉,太明亮,太迷人了……此际,朗照千秋的月和万古东流的江联袂登场,都作为有生命的客体倾听了张若虚的追问,做出了无声的但是有情的呼应,把宇宙博大永恒、人乃匆匆过客的感悟发挥到极致,谱写出一支天人合一的心灵之歌。”

  对这首诗中之诗的解读如此严谨、灵动、美好,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对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等众多大诗人的评价和心灵交流,也是精彩纷呈,各有妙论。李白尤为作者心仪,一气选了十四首,其中包括那三首奉命而作的《清平调》。对这三首不算李白特别重要的诗作,邓书的看法也饶有新意:虽是“为君王贵妃歌功颂德甚至有点拍马嫌疑的作品”,“但天纵奇才、奔放不羁的李白在这种极其独特的情境下,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自尊自由和从容不迫的风度,而创作出了不违背艺术规律、不违心歌颂的杰作”,“还是值得后世长久记忆和回味的。”这一评价很中肯,对诗人的时代局限和艺术价值不贬低,不护短,在古今青莲粉丝群中,可以说是对李白心态非常真挚的贴近。

  全书近五百页,除了原作和已成为公共知识的基本资料外,几十万字的解读正文皆为作者呕心沥血之作。邓先生弃用通常的串讲、翻译、注释等做法,创造了一种崭新的解读文体,生动,晓畅,风趣,主客一体,古今一心。对那些难懂词语,不是不要注解,而是将其不知不觉化入正文。还有一些与诗人及作品相关的故事、典故,加之邓荫柯的卓见与才情,个性与功力,一并水乳交融地体现在正文之中。只有正文,没有旁杈,不让你分心,不使你却步,一直往前走,与经典诗篇,与正文作者,同悲喜,共慨叹,领略一种酣畅淋漓的欣赏快感。(刘齐)

  这本书充满激情,借用书中《邶风·静女》的解说语,作者仿佛“跳荡着年轻人火热的心”。事实上,邓荫柯先生已年近八十,是一位历尽坎坷的老北大、老作家、老编辑家。邓先生五十岁时就与我相识。那时他刚从“右派”改造地回来,一脸平静,看不出沧桑悲凉。健壮,随和,爱往年轻人堆里扎,无拘无束的笑声中,分不出谁老谁小。他不谈苦难,也不怎么谈诗。直到最近,我读了这部书,又读了他的系列散文集《有一种罪行叫饥饿》,才知道他在古典诗词方面的深厚学养和对中国历史的深刻认识。

  万千字缝中,能看出他的丰饶,他的生命。他依然不老。

  本书也有可探讨之处。比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一联,邓书认为,“‘青春’指草树葱绿的春天”,而没有提及近年出现的另一种考证和说法:“青春”并非指的是春天,而是当时的一种酒。倘若解读时将其带上一句,比对琢磨,会不会更有兴味?

责任编辑:张东红 [网站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