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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个医学博士:把病唱给你听

2017年03月15日 14:21:17 浏览量: 来源:中青网 作者:胡宁

  值班时,只要一个电话,曲音音就要在“五分钟跑到医院任何地点”。这个1米60、身材偏瘦的姑娘,常会提着三四斤重的急救箱,在医院狂奔。最远一次,她从一栋楼的4层跑到另一栋楼的12层,跑得直想“吐血”。

  一台手术8至10小时是寻常事。她跟的第一台手术就是一个过夜的肝移植手术。还有一次,一台产科手术结束后,病人已经被推出手术室,“主刀医生直接躺在地上,完全动不了了”。

  有一次,吴舟桥刚在手术台上奋战了一夜,转天又有一整天艰难的手术。间隙里,他找了个黑色沙发窝着,睡着时口罩都没有摘。他每天准时在8点到医院,但是下班的时间永远未知。连续工作36小时,48小时……“抽空休息,是外科医生必备的能力。”他说。

  那是一种“肾上腺素耗竭的累”。曲音音所在医院的更衣室里几乎每天都发生着这样的对话:“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再缓一会儿。”

  难得的休息时间,这些在医院里保持严肃面孔的医生喜欢一起骑车,踏青,滑雪,看话剧。就连青光眼乐队,都是3年前组团春游时,在北京六环走错出口后,曲音音临时提议的产物。

  乐队成立时,吴舟桥虽然在国外,但是也非常支持。在他看来,“发声”很重要。除了乐队还有一件事他从2011年起坚持至今——写科普专栏。从花露水用多了有没有毒,写到磨牙是因为肚子里的蛔虫吗。

  在他看来,手术台上的是“军乐”,一丝不苟,不容闪失。但是民谣适合科普,轻松,以乐队成员“不太专业”的演奏实力能够应对。

  负责手铃的王思斯跟乐队一起参加了2015年菠萝科学奖的演出。平时在医院里运筹帷幄的口腔科女医生满脑子都是“拍子啊,别跟错拍”。第二年,心内科的曹轲大夫跟乐队第一次同台演出,第一句就弹错了。

  那一次,配合着星际旅行气氛的舞美,曲音音一改平日里的素面朝天,让造型师帮忙喷上发蜡。

  她抱着吉他,染成白发,画着烟熏妆,就像一个酷炫的民谣歌手、一个正青春洋溢的姑娘该有的模样。

  舞台上的聚光灯关闭后,曲音音回到医院又变成最普通的一名“无影灯外的英雄”,她大部分时候都会站在无影灯的照射范围外、病人的头部,细心观察着病人的生命状态。

  可是她站在无影灯外的日子越久,就越感觉到站在聚光灯下的重要。

  虽然舞台上还会紧张,但有一种达成成就的满足感。她提出乐队取名叫“青光眼”时,就是看准这种病会让人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不可逆转地致盲。而乐队的医生们想要用“一点小小的努力”,“科普中一个很小的分支”,让“眼不盲心却盲”的人了解疾病的真相,尊重生命的过程,也学会理解医生。

  在医院工作时间久了,这群年轻的医学生也绕不开医患矛盾。石磊见过有人喝醉了,在急诊室“找茬儿”,怎么说道理都不听。还有一位孕妇仅仅因为预约时间不合意,打了同样有身孕的护士一巴掌。耳闻目睹的伤医事件“太多了”,曲音音自己都从“害怕”变成了“麻木”。

  有人被“无奈”所伤,离开了医院。曲音音会转发他们的创业经历,并留下一个“赞”字。也有人从事人力资源,远离临床。

  她还记得自己被一组数据震惊了。医学期刊《柳叶刀》曾转载过一组数据:2005年至2015年,中国大学培养了470万名医学专业毕业生,而医生总数只增加了75万。也就是说,从医学生真正走到了医生的,10年间,可能只有16%。

  以前在风湿免疫科工作的刘婧也选择离开。“现有的治疗太有限了,太多疾病都无法治愈。”她更愿意从事新药研发。

  在曲音音看来,现在留下的人心里有种“舍不得”。她说:“有时候病人治好了,或者过了3个月、一年来复查的时候还很好,那种成就感是别人给不了的。”

  他们还要在工作之余继续唱下去。即便现在看来,他们还无法对抗“青光眼”宿命般的“失明”结局。

  最近,乐队成功申请了北京市科委的科普项目。他们会用16万元给5支歌曲拍MV。他们的微博粉丝最近涨了200多个。有人在音频下评论说他们像美剧《生活大爆炸》里的主角,“很有趣”“很酷”。

  他们依旧会以音乐为由头在某个下午聚到某个成员的家里。先录音,排练。然后叫上外卖,偶尔玩一局凑不够9人的狼人杀。最后,餐桌往往还是变成了近期病历回顾和各科医生“会诊”。

  他们在医院里还是尽可能保持“低调”。戴上口罩,穿上“刷手服”,他们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再一次回归最典型的医生形象。被曲音音麻醉的患者不知道,监控着他生命曲线的大夫,也会在舞台上放肆地歌唱。

责任编辑:安佳璐 [网站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