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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更了解中国的现实

对话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院长吴飞
2014年08月05日 14:56:00 浏览量: 来源:《宣传半月刊》杂志 作者:胡笛

  高校新闻教育

  向三方面突围

  记者:在传播手段日新月异的今天,有人认为,高校在培养新闻人才方面也遇到了一些瓶颈。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吴飞:现在是新闻业压力山大但又不知道转型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代。

  由于整个新闻业的大转型,新闻教育也存在挑战。以前高校的核心课程就是新闻的采、编、评、摄等,但是现在发现,这几年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形势发生很大变化,我们的学生对社会的领悟能力和理性的、感性的、深刻的把握能力都有些不足。

  记者:您认为今天的高校应该怎样培养新闻传播人才?

  吴飞:高校这两年在几个方向突围。第一,面对技术的转型,尤其是传播技术的转型,我们要加强技术方面的训练。新技术面临的挑战,我们需要从学理的角度去梳理清楚,同时让学生有很快的应用能力。我们做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室,搭建学生的全媒体实践平台;我们与浙江广电集团合作,建立了教育部的校外实践基地;我们的学生做网站、APP、微博、微信,全方位发展。学生还有一个全媒体创意小组,就是大家在一起玩,研究未来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新媒体到底往什么方向去发展,受众接受的习惯、兴趣有些什么变化等等。

  记者:可以具体介绍一下他们“玩”的是什么吗?

  吴飞:都非常有趣的。比如你看一个帅小伙的面部,哪个部位可以更刺激你的大脑皮层,关注的时间更长,说明这个部位更有吸引力,这有利于设计广告页面或者报纸页面。

  或者你看一部电视连续剧,45分钟的片子,看到多长时间的时候心率波动比较快?整部片子有多少个刺激点?他们还会做一些对比试验,看优秀的影片,比如《阿凡达》,能给你多少刺激点,而看一个糟糕的片子能给你多少刺激点。这样的实验,为文化产业的生产提供技术帮助。这也需要多学科的融合,除了新闻传播学,还需要计算机科学、心电、脑电、设计学等等。当科学研究变得越来越复杂,人就变得越来越简单了。

  记者:确实非常有意思。还是回到刚才那个问题,高校突围还有哪几个方向?

  吴飞:第二,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当前快速的社会转型导致了整个社会的动荡不安,所以我们也在强化学生的社会实践。现在我们学生有一个实践基地,以及寒暑假两个短期实践。这些实践让学生走进社会基层,去做一些深入的社会调查。今年我们又做了“社会主义新农村文化礼堂调查”,派学生去台州,让学生更接地气,了解这个社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三,我们也在思考如何提升学生深度思考的能力。这方面我们其实一直在努力,我们给学生推荐阅读书目,还专门搞了自己的读书会,每个月深度地读一本书,老师和学生共同参与。另外,还有学术午餐会,老师和学生一起吃午餐,一起谈谈书、谈谈学术……这些做法都是希望学生能够有更深度的思考。

  记者:这几方面的突围在很大程度上都在强调让学生走出象牙塔,更了解社会,这与部校共建所努力的方向是一致的。

  吴飞:是的。现在中宣部推进“部校共建”计划,特别强调卓越记者到学校里面来,高校老师到新闻媒体去挂职,加强学界与业界之间的勾连,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事情。目前浙报集团总编辑李丹,浙江广播电视集团副总编辑施泉明已经来我们的课堂上讲过课了,反响非常好。

  其实浙江大学也一直在这方面突围、尝试。我们之前有一个卓越记者驻校计划,每年会请五位记者在学校里呆三个月到半年左右,一个方面让记者有一个相对宽裕的时间来学习和思考;另外一个方面,这些记者也可以给学生做一些交流,做专题的讨论。这些讨论模拟媒体内部的谈版会、选题会,由一流的记者直接指导——这个选题到底行不行、从哪个角度着手比较好,完全是实战型的、加强与业界联系的。学院也办过卓越传媒人大讲堂,请了BBC、CNN、纽约时报的主播、编辑、记者,甚至普利策新闻奖的获奖者来上课,在业界还是很有反响。

  浙江媒体没有特别有影响力的新闻

  记者:浙大新闻学子这几年在就业方面有什么变化?

  吴飞:十年之前,我们的学生进媒体的很多,但是近十年来,进媒体的就很少了。这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现在媒体不怎么招人,要招也是招熟练工,学生在这个方面相对处于弱势;第二个方面学生的选择也多元化了,现在每年毕业大概只有20%的学生会去媒体,有将近一半的学生会考研究生或者出国,剩下来的学生会去企业、考公务员等,真正去媒体的越来越少。

  记者:浙江大学在服务本地媒体上,有没有一些具体的做法?

  吴飞:应该说我们学校与本地媒体的接触还是很多的。比如说地方性的媒体,像绍兴电视台、嘉兴日报、南湖晚报等,我们参与整个改版策划。又比如青年时报,从最早一份团委的报纸到今天,它的改变我们学院是全方位参与的。另外,浙江电视台的很多节目我们老师都参与策划,我自己则与浙江日报联系是最多的。

  我们有这样一个传统,与业界之间的联系是比较紧密的。

  记者:您对浙江传媒生态有什么评价?

  吴飞:浙江媒体在新闻精细上面做得还不错,但是浙江媒体没有特别有影响力的新闻。这些年来,浙江媒体都试图从边缘突破。浙江电视台做娱乐、做财经,浙江日报做上市、做新媒体、做游戏,杭州日报做服务、做“19楼”。

  当然,整个浙江的传媒产业视野开阔,用大传播的方式来建构文化产业,对提升浙江省的新闻出版业是有贡献的,是有引领效应的。包括我们一些地方性的媒体做得也很棒,比如说宁波日报,用爱来讲故事;温州日报,唱响爱的主题,《浙商》杂志也做得很有影响力。

  这些媒体在对新媒体的思考上也不落后,不管是浙报还是杭报,高层对“云”、大计算、大数据都有比较深刻的体悟。当然,整体性的改变并没有那么容易,但确实,他们已经非常敏锐地探入到整个传媒发展最前沿的领域了,而且努力实践,尽管推进没有那么容易。

  部校共建可以让师生更了解中国现实

  记者:关于部校共建,浙大的师生了解多吗?

  吴飞:老师了解比较多,学生了解的不是那么多,但是他们也知道一些,因为老师已经就这个问题做过好几次座谈和讲座了。前几天又举行了省委宣传部与我校共建的签约仪式。

  我认为在尊重高校的学术自主的前提下,部校共建是件很好的事情。比如说《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这样一个课程,在国外,每个大学都会开设马克思的课程,因为马克思的学说涉及社会学、经济学、人类学、美学等等,他是社会科学奠基式的人物,都是很精髓的东西。但是现在国内对马克思的学习教条化了、模式化了,谁都在喊要学习马克思,但是马克思的原著却鲜有人看。试想,有多少人真正读过《共产党宣言》的原典?如果有人真的愿意全心全意去读读马恩的书,其实是很有营养的。

  部校共建可以让我们的学生和老师更了解中国的现实。现在的中国是非常复杂的,不是纯粹的像网上的那些自由主义者所说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像五毛党说的那么不堪。我一直强调,任何的左派和右派之间都有许多可以沟通的地方,道路的设计其实没有那么大完全的冲突,为什么不可以形成一个共识慢慢去讨论、思考中国所面临的各种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有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去讨论?当然,我觉得现在政府的领导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些,比如说反腐、环境污染治理,这是当前老百姓最关注的事情。

  记者:您觉得部校共建可以给学校带来什么?

  吴飞:概括起来,我觉得主要有以下四点。第一,让我们的学生接触相对高层的领导和业界人士。让他们更有效地去把握中国社会所存在的问题,提升他们对中国当下社会现实分析的能力。第二,培养他们用真正科学的观念来理解中国当下所面临的困境。让学生到新闻一线工作的时候,尽快地适应业界的工作需求。第三,强化学界、政界和业界的联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会网络,对学生来讲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会资本,对其未来的发展和个人修养的培养都是有帮助的。第四,有利于高校为政府和业界做服务。让我们的老师知道业界需求什么,我们的国家发展治理需求什么,我们的老师可以怎样贡献他们的智慧,参与相关课题的研究,参加国家智库的建设。

  记者:国外有没有类似的经验?

  吴飞:美国的新闻教育里面比较有特色的模型主要有这样几种。第一种是密苏里模式。密苏里是一个城市的大学,这个城市里面所有的媒体都是这个大学办的,包括电视台、报纸、杂志等等。这种模式影响很大,这所大学的创办人就是媒体老板,学校所有的老师都是干活的,培养出了一系列拿奖的人,学校在业界影响非常大。学校教育完全与业界融合在一起,业界有什么动向,它就有什么新的课程。这种模式在国内很难模仿。

  第二种是新闻教育模式,类似于像斯坦福大学这样的,他们几乎不培养本科生,只培养研究生。这样的学校觉得新闻培养匠人意义不大,要培养有理想的新闻人。培养出来的好多人都拿到了普利策新闻奖,他们的文章写得更深、表现能力更强、能够看得更多,也更有影响力。

  第三种类型比较偏学术,比如南加州、宾夕法尼亚这样的大学,与业界联系不是那么多,更强调的是传播学层面的,比如说传播和政治的关系,传播与社会的关系,新媒体所导致的网络社会,网络社会的崛起是他们所关心的内容。

  中国的新闻教育最早的启蒙是芝加哥大学和密苏里新闻学院,芝加哥大学强调的是社区的调查。我们最早的新闻人葛公振、邵飘萍都是受密苏里新闻学院影响的,他们中好多人都曾在密苏里新闻学院进修。

  早期的英国新闻教育是没有本科教育的,只有短期的一年制的研究生,他们认为就是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大学里面就只做职业培训。但是他们现在也搞本科教育,比如说威斯敏斯特,就是做纯粹的职业培训,在中国影响力很大,但是在英国没有什么学术地位。现在国王大学、英国伦敦政经,都开始一些硕士教育,但比较倾向于学术层面,本科教育仍然不多。

  这些模式都与中国的不一样,都仅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责任编辑:林庭宇 [网站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