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威涛：让追美剧、刷B站的年轻人也到剧院来
茅威涛：让追美剧、刷B站的年轻人也到剧院来
2020年12月15日 16:53:47 来源: 作者: 本网记者 张丽红 文 陆伟 摄
人物名片
茅威涛，国家一级演员，曾三度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成为中国戏剧改革进程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有当代“越剧第一女小生”之称。代表作有《五女拜寿》《陆游与唐琬》《西厢记》《孔乙己》《梁祝》《寇流兰与杜丽娘》等。
“守正创新、立德树人，金桂飘香……”11月10日，茅威涛在朋友圈转发了一条第五届金桂奖新闻发布会的消息。20天前，她参加了本届金桂奖的评审：两天一夜全程收缴手机，通过材料审查、录像观看、听取陈述等环节，进行集体记名投票、现场唱票。茅威涛说，金桂奖评审是她当选省戏剧家协会主席后参加的第一场大活动。
从越剧演员到越剧团团长，再到百越文创掌门人，如今则是省戏剧家协会主席，身份不断变化，不变的则是她的“创新”理念。近日，记者与茅威涛面对面，听她讲述她与戏剧的故事。
要对全省戏剧做深入了解
记者：当选省戏剧家协会主席后，您的工作生活有什么变化？近期主要在做什么？
茅威涛：我在换届大会结束的发言中，撇开稿子说了一番心里话，我说新一届剧协主席团产生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忐忑。我想起濮存昕老师在中国戏剧家协会换届时讲的他的感受。他跟父亲苏民说，自己当选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了，说了两次，父亲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潜台词是这活你能干吗？这活在我心目当中那是曹头（曹禺）的活。在他们一代人心目中，戏剧家协会主席就是这样一个分量。而我的心情跟濮存昕老师是一样的，所以那天我说特别忐忑，在我心中省戏剧家协会主席也应该是由顾锡东先生这样的前辈大家来担任的。所以蒙组织上、同仁们对我的信任，我深感责任重大。除了自身的工作之外，对今后怎么做好浙江省的整个戏剧事业，也感觉到了肩上担子。
当选后，参加的第一场大活动就是第五届金桂奖的评选。在评选中发现，很多小剧种、小剧团、地方剧团的生存状况非常艰难。一家剧团的团长在陈述时讲着讲着就哭了，他们坚持了30多年，甚至到前几年出去演出都还是睡在水泥地上，像草台班子一样在坚持。当时我就很想去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所以准备找一个时间去全省各地做个调研，了解基层的戏剧生态。以前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关注的只有越剧。现在剧协的职务应该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对全省戏剧的发展情况做个初浅的了解，同时于我也是一次学习机会。
记者：具体要调研哪些剧种？
茅威涛：初步打算从南戏发源地开始，调研瓯剧、永嘉昆曲、新昌调腔、甬剧、姚剧、宁海平调等剧种的情况。很多小剧种，现在不抓紧去记录，再过多少年，慢慢的有可能更加式微。所谓“天下第一团”，一个剧种就一个剧团，剧团如果没有后继的接班人也可能剧种慢慢就消失了。如果说我们能够了解他们的生活、创作、人才培养等方面的需要，帮助他们呼吁争取到地方政府更有力的政策保障，对他们的生存、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但具体能做些什么事情以及下一步的计划，还是要在调研之后才能明确。
一部中国戏剧史，半部在浙江
记者：浙江戏剧的整体发展情况如何？有什么困难？
茅威涛：我是1980年到艺校读书的，那个时候我就听到一句话——一部中国戏剧史，半部在浙江。
未来浙江的戏剧事业是否仍能撑起中国戏剧的半壁江山，对我省职能部门的领导和戏剧家们是一个考验，一个课题。因为时代变了，进入到互联网时代，我们的戏剧和影视，以及互联网时代所有“互联网+”的艺术，开始同台竞技。整个戏剧的生存环境完全改变，如何面对？这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在今年中国越剧节的开幕式上，嵊州小百花越剧团上演了一个关于袁雪芬老师生平的戏，叫《傲雪芬芳》。剧本还不是很成熟，舞台也不是那么的精致，但是每每让我鼻子发酸，眼眶湿润，为什么？因为从这部剧里我看到了越剧界前辈们从嵊州小山村走到大上海，在上海接受新文化影响之后，将一个民间艺术发展成为越剧这样一个剧种的过程。剧中将艺术家们的点点滴滴都一一呈现，让人感受到他们的了不起。
看到那个年代老师们的不容易，我就会想到今天。其实我们今天的困难不见得比他们小，他们面对的是旧时代，是对艺术、从艺者的不承认、不尊重。我们今天面对的是新时代，怎样拥抱互联网时代带来的变革，这是我们更艰难的一步。所以我看的时候会很感动。
记者：如今浙江戏剧的地位跟从前比如何？
茅威涛：这些年浙江在美术、书法、音乐、影视等方面的成绩更加显著，这些艺术形式跟时代审美更有黏着度，作品的影响力和获奖量也较高。戏剧方面，已多年没有拿到全国性的大奖了。所以我们要加把劲让戏剧跟上去。
拥抱互联网时代，顺应时代的发展
记者：怎样推动浙江戏剧的传承发展繁荣兴盛？
茅威涛：以我自己这几十年的经验，我觉得可能要分两条腿走，一条腿就是保护，把那些濒危的保护下来，就像博物馆艺术一样，尽管它是活态的，但是我们要想办法给它保护下来。另外一种就是怎样去改变自身，拥抱互联网时代，顺应时代的发展。对创作人才、经营理念、宣传推广等，进行一系列的改变。
任何一门艺术样式的发展跟历史的进程都是密不可分的。
像越剧，就是到了大上海，受着新文化运动、上海租界文化等的影响，慢慢发展起来的。袁雪芬老师曾说，当年她们除了自己唱戏之外，就去观摩话剧、听歌剧、看好莱坞的电影，也向京剧昆曲学习。视野开阔了，就对越剧自身慢慢产生了改革的决心，希望能借鉴其他的艺术样式，越剧为什么不能这样演呢？
越剧百年的发展，走的正是一条兼容并蓄、锐意进取的道路。我们今天的压力也很大，来自受众流失的压力、环境的压力、自身理念转变的压力等等。对于戏剧人来说，需要先来一次自我革命，要在创新中继承，而不是继承中创新。
记者：哪些要继承，哪些要创新？
茅威涛：在2006年百年越剧的庆典上，我作为中青年代表发言时就提到了三个坚持：一是坚持女子越剧为主体不变；二是坚持戏剧写意性不变；三是坚持浙江方言不变。这三点不变，越剧的DNA就不会变，就不会偏离越剧的发展之路。
为年轻人打开一个窗口
记者：在坚持这些主要内容不变的情况下，您这些年对越剧也做了很多创新。包括对越剧的表达方式、题材的选择、剧团的经营模式以及对越剧的宣传和推广，都在不断地变革和求新。
茅威涛：我在想的是，如何让今天那些在追美剧、追英剧、追韩剧、刷抖音、刷哔哩哔哩的年轻人，这些80后、90后、00后们关注传统戏剧，吸引他们来到我们的剧场，这也是从我做小百花团长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去年我们跟腾讯《王者荣耀》进行深度合作，为游戏角色上官婉儿打造越剧皮肤。在游戏里，上官婉儿不仅成为了一名越剧演员，化身游戏界首位“越剧女小生”，而且还拜我为师，成为我的首位二次元弟子，上线当天活动参与人次就达到1亿+，皮肤获取数量有6400万。
我想，这样的合作至少能在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中，给很多从来没有接触过越剧，对中国传统戏剧不了解的年轻人，打开了一个欣赏传统戏剧之美的窗口。
